许攀高因为期中没考好,寒假直接被剥夺了去羊城玩的权利。
他勇起反抗,然后直接被他爸揍了一顿,彻底老实了。
打电话跟詹磊军和双喜哭诉,结果双喜送他两个字“活该”,詹磊军则是很严肃地跟他讲,玩的时候可以好好玩,学习的时候更要好好学。
许攀高没有得到半点安慰,反倒被说了一通,心里委屈得不得了。
但为了明年暑假还能有机会去羊城,他总算是收了心,开始好好学习。
穆庆良第二天一早回的村,回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村干部办开证明盖章,在村干部家里坐了半小时后,刚到大队部,穆老头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。
村里基本没有什么秘密,何况穆庆良也没藏着掖着这事。
穆庆良本来笑着在跟村支书讲话,看到穆老头的时候,脸上的笑不受控制地就落了下来,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。
这是每一次遇着事,他爹都会让他不痛快积累下来的条件反射。
穆庆良从来不期待自己的生日,不期待过年过节,因为每到这时候,穆老头就会格外找他的茬,发的火也比平时爆烈无数倍。
“谁准你迁的!”穆老头气冲冲地过来,猛地拽了穆庆良一把。
伸手就要去抓办公桌上的证明,“我不同意!不准迁。”
穆老头慌了,穆庆良迁了,等他老了他指望谁去?
当初留穆庆良在家种地,就是想着他能伺候在床前,哪里能料到穆庆良居然要迁户口走人,这怎么行!
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,怎么让穆庆良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出了头。
“穆老头,你不同意也没用,你家庆良一家的户口是单独的,他想迁就迁了。”村支书笑着开口,替穆庆良说话。
放眼看看,村里这几年南下打工的人不少吧,就这么一个,有本事把户口迁出去的。
人家羊城的房子都买好了,这有点小本事都不行,这是有大本事。
村支书肯定不会扣着不让迁,反而会大开绿灯,卖个好嘛,就算迁出去了,这里总还是他的老家,逢年过节,祭祖的时候得回来吧。
万一哪天有事,说不定还要求到穆庆良的时候。
穆老头瞪着一双牛眼,死死看着穆庆良,“老子说不准就是不准,除非老子死了!”
穆庆良逢年过节就会涌上来的烦躁厌恶这会又涌了上来,“爹,今天要是大哥和庆民要迁户口出去,您不光不会拦,还会在家里摆酒吧。”
心爱的儿子成了城里人,可不得好好庆祝,摆台唱个三天的戏。
在他爹看来,穆庆德和穆庆民干什么都是理所当然,干什么都是光宗耀祖。
只有他,什么也不是。
穆老头一噎,半晌没说话,“……”
但他死活不同意村支书给穆庆良开证明,穆庆良知道今天是办不好了,跟村支书道了声歉,被穆老头拽着回家。
人生四十多年,穆庆良没有任何和父母亲近、亲密的记忆。
倒是经常看穆老头摸穆庆德的头鼓励,穆奶奶牵着穆庆民的手下地干活、赶集。
生平头一回被他爹拽着,没想到是因为迁户口的事。
穆庆良突然为自己感到一点心酸。
老宅院子里,今天是周末,穆家几个孩子都没有上学,穆世安不知道跑到哪里瞎混去了,几个女孩子倒是都在家。
李招娣也在家。
她在市医院跑出来后直接回了老家,准备回家养一阵子身体再去羊城。
“哟,二哥回来了?”李招娣忍不住阴阳怪气。
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。
虽然没生下儿子,但她是镇上的姑娘,嫁给穆庆民属于下嫁,她跟人说话的时候,大部分时间都很温的,不象杨凤兰,仗着生了儿子,跟谁说话都大嗓门。
也不象姚秀英,因为性格软弱,跟谁说话都软和得不行。
李招娣也从不嫉妒谁,各家条件都差不多,穆庆民虽然不勤快,但也没有饿着她们娘几个。
她没事带孩子回娘家住几天,日子过得比村里大多数媳妇都好。
但现在不行了,这次的生产摧毁了她的身体,在羊城的经历也改变了她的心性。
她现在非常怨穆庆良一家,明明他们有能力,但就是不帮他们,是他们见死不救,是他们害她和穆庆民吃尽苦头。
“二叔。”穆胜男本来要退学做事赚钱还债,但李招娣不同意。
不知道是因为在医院拿不出钱来还偷偷跑掉,怕穆胜男姐妹记恨还是怎么样,她回家后去娘家借了点钱,把穆胜男和穆来男的学费都补上了。
穆胜男带着穆英男从医院偷跑回来的时候,学校新学期都上了半个多月的课了。
学费已经交了,老师也劝她最少读完初中,拿到初中毕业证,这样出去打工也有优势一点。
穆胜男翻来复去想了好几天后,还是去选择去上学。
本来穆胜男是打算跟老屋这边老死不相往来的,她心里坚定地认为,是她奶奶没照看好英男,才会害英男被烫得那么厉害。
但她的意愿除了穆来男两个在意,根本无人理会。
穆奶奶巴不得她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,她还能少三个负担。
还有一个李招娣天天拖后腿,她待在老屋混吃混喝,讨好穆奶奶,哄穆奶奶给她买肉、杀鸡养身体。
家里没人做饭,穆胜男又每天带着穆来男早出晚归,要去田里沟里捉鳝鱼和青蛙卖钱。
最后没办法,只能别别扭扭地相处着。
穆胜男看到穆庆良还是高兴的,她起身去搬了椅子出来,“英男,喊二叔。”
“二叔!”穆英男高兴喊。
穆庆良的目光落到英男脸上,看到孩子完好的脸,穆庆良松了口气,至少没有伤到脸,但看到脖子上的烫伤,又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穆英男现在还小,还不知道这疤对她人生的影响。
穆胜男又看向穆来男,“来男?!”
穆来男哼哼唧唧不愿意喊人,但穆胜男瞪眼看过来,她还是喊了,“二叔。”
穆小萍就更热情了,已经跑去屋里倒茶了。
“姐,妈都说了,二叔家有钱,如果不是……”穆来男今年九岁了,年纪半大不大,李招娣在家天天抱怨穆庆良一家见死不救不帮他们。
她听得多了,受到影响,就跟着记恨上了。
穆胜男一巴掌抽穆来男的肩膀上,“我说了,不许听那个女人胡说八道,二叔再有钱,他凭什么,他和二婶又不是我们的爸妈!”
就象建刚叔也没义务帮她们一样,可是穆胜男多么希望,二叔二婶真的是他们的爸妈就好了。